这漫长的一餐,把它前半辈子所有缺了的鳝都给补齐活了。
“嗝儿……还有一篓半,可惜怕传染病,不然弄回我池子里养着多好。嗝儿……”
黄茂靠在边上剔牙,牙齿上挂着韭菜,说道。
沈崇却摇头,跑附近捡来不少木材堆在一起,再从汽车油箱里倒吸小半瓶汽油出来,撒上,点燃一把熊熊大火。
随后,他便在黄茂肉痛的惊呼声中将一篓半黄鳝齐刷刷扔进大火里。
“卧槽!你这不浪费吗?”
沈崇扭头看着在火焰中挣扎扭曲的黄鳝,默默摇头,“不浪费,这是必要的。”
对于人与妖,他此时有点新的认识,但他下意识的不愿在心中去刨根问底。
比起所谓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更宁愿把那鳝妖当成是天生的恶人。
看,大家都是妖,为什么咱家的狗子就这么靠谱?
你有什么困难,主动的说出来,主动沟通斩妖,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给你解决?
为什么非要走上绝路呢?
但如果站在它的角度,它动了人类小孩,我动它田间鳝群,这好像是一报还一报。
还是部里的入职培训说得对,应该以开智为界限,有智慧的生灵才拥有平等地位,对于这般浑浑噩噩只靠本能活着的动物,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黄茂本想让沈崇去他家休息,沈崇拒绝了,带着狗子回了旅店。
分开时黄茂又想提沈崇家里的事,他的房子,还有他父母的墓。
沈崇让他先别说了,自己得好好休息,明天自己会去扫墓,到时候能看见的。
翌日清晨,沈崇到街上买齐香蜡、纸钱、白酒,白幡,鞭炮,在餐馆煮上块白肉,收拾妥当出发。
陆续有车子从县城通镇子的道路驶来,既有乐县本地车牌,也有如沈崇这般的蜀都车牌,还有不少周边县市的。
上午八九点,天空里便已经蒙上层灰扑扑的味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烧透的纸钱与香蜡味。
人有祸兮旦福,生老病死。
生者却不能沉浸在悲痛中,生活总要继续。
送走先辈,养育后辈,这是世间生灵亘古不变的主题。
拥有智慧与感情的人类会因亲人的亡故而更加悲伤,但终究是必须要走出来的。
行到路上,沈崇脑子里暂且放下鳝妖的事,开始在心中记忆角落回想当初前身是如何一个人在那种状态下撑过来的。
记忆很淡了。
情绪也不再那么浓郁。
甚至很多记忆里的片段都变得模糊与朦胧,很不清晰。
他依稀只记得一些歇斯底里的嘴脸,还有前身当时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寂寥的情绪。
能把一个性子原本忠厚的十余岁的孩子逼成那样,那群亲戚真的是“人才”呢。
等他终于来到“双亲”的坟前,看着眼前这幕,他又找回了些“失落”的记忆。
我真的是低估了人性的卑劣啊!
并排而列的两座坟头上倒没杂草丛生,过年时有人来打理过,沈崇推测是黄茂来帮的忙。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沈父坟包的右侧。
这里缺了一角,旁边种柑橘树的果田往坟包处延伸过来一点,挖出个小凸起,里面栽了棵翠绿生生的柑橘树,约莫半年高。
这颗柑橘树往里,是栽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果树。
这是父亲的堂弟,自己嘴里的二表叔家的田。
应该是半年前吧,他为了多种一棵树,把我爹的坟给挖缺了!
沈崇呆呆看着这颗树,莫名的苍凉与愤怒。
和黄毛与昨天那些老乡比起来,这亲疏有别完全掉了个,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好大啊!
就多一棵树,你就能飞黄腾达了吗?
操!
我屮艸芔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