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想了想,道:“官造的宁缎最厚,每一根经线,需用丝三万多缕,是杭绸的三倍……”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上补服道:“臣这件衣裳,就是宁缎……”
九阿哥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宁缎却是比其他料子厚实。
他的冬吉服、冬礼服,也都是宁缎的。
“若是在江宁本地设织场,招募千名织工,织西洋绒呢料子,所需抛费大概是多少?”
九阿哥问道。
不是不能在其他地方设场,而是没有那么多熟练的织工。
虽说工艺不同,可是大同小异,学起来也比外头的人快。
外加上配套的织机工艺,染色工艺都是成熟的,在江宁设新织场,更为便利。
曹寅露出意外来,他犹豫了一下,道:“奴才当年刚到江南,也叫人留意过西洋料子,那不是丝织物,材料似羊毛,还比羊毛细软,染色也与绸缎不同,恐难织成……”
九阿哥赞赏的看了曹寅一眼,道:“是羊绒,黑羊身上绒毛……”
曹寅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西洋料子,厚的毯子如同羊毛毡,竟是异曲同工;还有轻薄软糯,似绸非绸的,应该也是先织绒线,再织成料子!”
九阿哥拿了纸笔,随后画了一个圆球,标注出英吉利、法兰西、意大利的大概位置,带了兴奋,跟曹寅道:“他们比大清更往北,需要这些厚料子,咱们造出来,从广东海关出口,卖给他们去……”
曹寅听了,却是踌躇。
“九阿哥,若是官造,还是要以进上为主……到时京城也好,蒙古各地也好,怕是需要数量也只高不低。”
九阿哥蹙眉:“那加大产量呢?”
曹寅道:“怕是三、五年之内,无力外供;三、五年之后,到底如何,还要请皇上定夺。”
什么是“内造”?
不仅是工艺,还是体面。
市面上不许流通。
只作皇家专用,这种料子赐下去才彰显皇恩浩荡。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经济账,要是归在内务府帐上,采购的价格平平;要是直接划到海关,价格翻上一、两倍,皇父也会有所取舍。
九阿哥道:“谢曹大人提点,爷记下了。”
曹寅就是在内务府露个面,京城还有亲朋故旧要走动。
他这次回京觐见,主要是为了明年南巡之事,因此在京城的日子不多,还要赶回江宁。
等到曹寅离去,何玉柱才拿了礼单过来。
是年礼。
荷包八对,绒花八盒,折扇八柄,银八封。
这是在常例上翻了一番。
之前的内务府总管说起来是上下级,实际上也是同僚。
这次的总管换成了小主子,要是如常例,就慢待了。
东西都不占地方,随着礼单直接留在内务府衙门。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就直接带到了二所。
这只是开头。
明天就是腊月,内务府年礼陆续到了。
九阿哥忍了得意,终于有些养家湖口的感觉。
舒舒看着一筐的东西,若有所思。
九阿哥已经叫何玉柱拿了一封银子打开。
如今这一封银没有定数,三、五两的也能叫一封,三、五百两的也能叫一封。
里面装的是几块银饼子,一封正好是一百两。
九阿哥挑挑眉,还算是满意。
舒舒已经打开剩下几样。
荷包极精致,直接走礼都体面。
绒花绚丽,怪不得深得富察皇后喜爱,看着栩栩如生,比其他饰品样式更丰富。
至于折扇,倒不是曹寅愚钝,送不合时令的东西,而是这个是江宁名物。
竹木为扇骨,绫绢为扇面,也是江南的贡品之一。
看着剩下几样,九阿哥露出不足来:“还以为会有云锦、玄缎这些,正好给你做春装使……”
舒舒笑着说道:“今年爷就别指望这些了,等咱们搬出去再指望吧……”
九阿哥随即明白过来。
这就是住在宫里的不便了,收礼都收得不畅快。
舒舒让小椿将荷包、绒花、折扇三样登记入库。
这几样宫里不缺,可是对外走礼却是极体面。
九阿哥算着日子,道:“汗阿玛的赏银到底什么时候下来?总要在封印前下来吧……”
按照规矩,京城各衙门腊月二十封印,正月十九开印。
算是放了个年假。
他之前盼着那笔银子,现在想着内务府下属的年礼,就没有那么急迫。
他跟舒舒道:“咱们给岳父岳母的年礼,要不要也预备几封银子?”
他还记得舒舒出嫁之前哭穷之事,还有就是都统府那边小舅子确实多些。
这陆续成丁,说亲、补差事什么的都费银子
至于他眼中的银封,肯定不会像曹寅这样,一封一百两。
总要五百两银子一封,四封、六封的才体面。
舒舒忙道:“不必如此,爷还没有开府封爵,即便当差,也才小半年功夫,咱们量力而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