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乌尔衮点头道,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足够打造好几百炳弯刀了。”将尖刀挑起一块生羊肉,和血一起吞了。耶律燕山眼神一闪,笑着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南朝这样的东西,要多少都有。数不尽奴隶和财宝,只等勇士的刀剑去收割。”两将将酒杯一碰,仰脖子喝了下去,醉意上头,一起高声唱起捕猎黄羊群歌来。
这时帐中的乐师一起奏乐,琵琶、铋跞、短笛合声欢快悠扬。耶律燕山先领头唱起“海东青捉天鹅”,这一首歌子乃是北地部族中广为传唱的,乌尔衮跟着拍手相和,众将都一边拍打着桌子,一边高唱起来。歌声刚起,一队契丹族少女在帐中欢歌献舞,个个娇艳欲滴,妩媚动人,足尖旋转,裙摆飘扬。纤腰转折,美目流盼间,众将都色授魂与,纷纷离席,和这些少女一起边唱边舞。间或举杯畅饮,高声大叫,宴中气氛热闹到了极致。
塔赤·蔑尔勃也得目眩神驰。此时不少将领都将少女捉在怀中,肆意亲昵。耶律大石不准契丹将领纳汉人为妻妾,却鼓励他们多纳契丹女子,广为延留子嗣。这些少女若是做了这些契丹族大将的侍妾,全家都会沾光。一个个都很顺从,有的俏脸羞红,有的微闭星眸,有的娇笑着和将领们嬉闹。耶律大石在上座也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塔赤·蔑尔勃却不敢造次,想起自己将要娶一个契丹的公主,不知是酒意还是害臊起来,满脸通红。他的一举一动皆落在耶律大石眼中,耶律大石心下也微微点头。
众将庆祝大胜,互相劝饮。契丹人、室韦人皆贪杯好酒,此刻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众将又先后端起酒杯,向耶律大石和乌尔衮,塔赤道贺,连带着将塔赤和乌尔衮都灌倒在地。唯有耶律大石每回皆是将酒杯沾唇即放,诸将也不敢相强。
眼诸将都东倒西歪,耶律大石端起酒杯,悄悄起身来到帐外。只见心腹悍将耶律铁哥金甲未脱,寒风呼啸中,他手按着腰刀,脸色肃然,一丝不苟地守在帐外。耶律大石心中感动,走上前去,耶律铁哥听到脚步声,回头一是陛下亲自出账来,当即行礼,铁甲发出哗哗脆响。耶律大石将酒杯递给他,笑道:“喝下去暖暖身子,我最忠心的部属。”
耶律铁哥将酒一饮而尽,沉声道:“愿为陛下效死!”他这话掷地有声。
耶律大石回头望着帐中觥筹交错的人影,叹道:“有你在,朕和其它人才得以欢愉终宵。”耶律铁哥却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于沉声道:“陛下当真要召开八部大会推举皇帝吗?以末将之见,陛下威望无人能及,只要全军一致拥戴,何必还要那些老朽和贵族的眼色?”这话他闷在心中许久,此刻此时除了寒风呼啸之外,君臣二人身旁都再无旁人,方才出言劝谏。
耶律大石一愣,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的忠心,我一直都知道。”见耶律铁哥面露感激之色,他长叹道,“我当这个皇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契丹人的将来,所以要由八部族人来定。”他顿了一顿,又道,“一支箭轻易便小孩被折断,一捆箭却连壮汉也无能为力。从前只因为历代皇帝擅权,谮越了八部族人,所以我契丹人分崩离析,不但受阻于南朝,连小小女真部落,也不能平定。召开八部族人之会,一是为了集合全部契丹族人之心,二是为了防范将来再有耶律延禧这样的昏君倒行逆施,全体族人能够对他有个约束。”他着远方闪闪的星空,缓缓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倘当真天命在我契丹的话,便让八部族人齐心合力重振契丹。我耶律大石坐不坐这个皇帝位置,倒是无足轻重。”
他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寂寥,又带着无边豪情,直令耶律铁哥浑身热血沸腾,当即大声道:“重振契丹大业,非陛下莫属。哪个胆敢阻挠,我铁哥认得他,刀子不认得他!”在耶律铁哥和许多契丹人心中,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契丹望族,不过是百年腐朽的沉渣罢了。耶律大石就要带领着他们,将这些沉渣一起扫除。
辽国内战结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敦煌,皇室和五府持续地关注着辽国的局势。军情司估计,耶律大石要整合辽国内部的势力,还要平定东部的女真国叛乱,一时间无力西顾。当前唯所虑者,被击破的海都汗残部在其子伯升豁的带领下,一直骚扰小海东南新收的草原,致使新附部落荫户现在都有些不稳的迹象。安北军司计划在夏季出兵,驱逐这些马贼。
辽国局势的变化所激起的波澜,远远比不上赵行德到一排铜炮陈列在校阅场上的震撼。
王童登夸张地惊叹道,“真是值钱的大家伙。”三十门铜炮,其中十二门三寸口径,十八门口径为四寸。每门三寸炮重达一千四百余斤,每门四寸炮重达两千余斤。为了让火炮营队能尽可能跟得上行军纵队,夏国为每一门炮都配置了一辆炮车,两辆弹药车,加上运输粮草和辎重的车辆,火炮营平均一门炮配给的拖曳马匹达到了十五匹。此外,还有炮手的骑乘马。
到火炮营队的马群,王童登再次大声惊呼道:“居然要用这么多马,还不如组建骑兵呢!只要一个冲击,我就能把敌军杀个精光嘛!”